賣出語言ê少年人(四)

(原底 tī 2021-04-24 Episode.cc 公開,分兩頁,tī遮做一頁)

  (頂一章

  行去X街ê路上,我看著頭前ê車陣佮人海,引我想欲逃走這款狹tsinn-tsinn ê處境。徛tī公車亭仔,按算講搜公車tang時才會到,咧欲the̍h出手機仔app tshiau ê時陣,我看著邊仔有一个穿著白鑠鑠ê女中制服,熟似ê模樣就算這陣仔無相見猶是感覺佮兄弟姊妹仝款親切——tī我ê心內反應進前,我ê喙隨喝出來:

  「若琳!妳怎麼在這裡?」

  「進峰,你怎麼跑到車站?」

  若玲是阮厝邊,in兜是tuì苗栗搬過來ê。Tī國中ê時陣佮我仝班,伊英語比我閣較好,所以我下晡ê教伊理化功課,若琳ê教我一寡袂曉ê英語問題。毋過彼當陣就是單純ê互相鬥相共,干焦知影in 爸阿母有當時仔會用客家語開講——雖然我是聽無——閣有一位欲考大學ê阿兄爾爾,因為彼當陣我興趣臺語,閣愛讀書,mā無時間關心遐有的無的。伊彼陣tuì語言mā無啥物興趣(除了考試以外),所以mā無啥物話題通好開講。

  有一日,我tī聽伊教明仔載ê功課煞了後,tī in阿兄ê房間,聽著流行歌,毋過毋是我熟似ê任何一款ê歌曲。我好奇kā問:「妳哥哥在播放什麼歌呢?」。

  伊講這是叫做客語ê流行音樂,mā佮我講歌名,毋過伊mā無蓋興趣,所以就干焦知影按呢。我彼時mā是真好奇原來有人用客語寫in家己ê歌,我一个轉來隨拍開搜揣ia̋n-jín揣歌詞,毋過這馬煞想無he ê內容。

  若玲共我借問欲去佗位,我就kā賣言語ê代誌共伊講,伊隨hām我講毋通:「你確定你要把臺語賣掉?」

  我試共伊問:「妳自己不是也有客語可以賣掉嗎?」

  伊煞共我應一句話,予我驚著:「其實我不會說,所以無法賣。」面tshiūnn掛一个無可奈何ê表情。

  「妳爸媽不是有時候會講幾句客家話,照理講妳應該會說。」我猶是無死心共伊問。

  「我只知道恁早、食飽màng、暗安這些問候語還有簡單的詞,複雜一點的對話我也不知道。或許我太早搬離頭份了?」愈聽愈苦,我實在無想欲閣繼續想起這个話題,這馬ê言語lóng已經有人開始賣掉ê時陣,聽著這款離鄉背井失去喙舌ê案例,誠後悔問伊彼句啊。

  這時,我雄雄想著彼條歌,我共伊問:「妳還知道你哥哥放的那首歌嗎?」

  「你是說你後來想要上網找的?……我想起來了,不就是那首嗎。」

  Tī講出歌名這時陣,鎖匙拍開矣,歌詞若ê發電光ê星仔仝款tsông出來,愈來愈光,規个頭殼內lóng照佮光iànn-iànn,就算其他ê人足無法度理解哪會有一个少年仔起痟,我kā喝出來:

  「那遠方的鼓聲又響起,和我說我從哪裡來。」

  若玲ê喙唇透出微微仔笑,毋過眼神mā帶一寡複雜,敢若嘛欲hām我講啥物,毋過伊最後mā無講siūnn濟,只是用眼神叫我看著我頭拄仔行過ê路。

  「是說我也開始打算學客語,不想要再成為遺憾了。你還確定想要去那邊賣語言?」

  「只是觀察他們而已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」放心lah,我buē烏白來ê。

  只是伊ê目眉猶是訴出伊ê無理解。天色漸漸暗,路燈mā開始咧著,我hàinn手,公車已經入站。

  ※ ※ ※

  落車ê我,入去這條街仔。路燈無tsē,四箍螺仔lóng暗趖趖。看著一隻烏色ê猫仔tuì我頭前tso̍h出來,共我掣一趒:「敢講內底有『巫師』tī遐行法事,抑是有『科學怪人』tī遐舞神經科學ê實驗?」

  就佇我phi̍h-phi̍h掣ê時陣,我看著有一个欲倒欲倒、開始漚ê柴kha̋ng-páng,掛tī 五十年ê舊紅毛塗厝,寫「Reicte」。

  敢若是遮ê款。代先我毋敢直接入去,我tshàng好冊包仔,tènn做tī邊仔看ê生分人,了解內底pìnn啥物báng,我看著兩个用臺語練仙ê查埔高中生揤電鈴,隨著有一个掛喙罨穿烏衫ê kā in招入去,毋過我無跟綴。Tī 十五分鐘以後,煞予我驚甲目睭強欲脫窗——

  我看著兩个人行路phîn-phîn,敢若頭眩目暗,意識不清,毋過面容敢若有馬西馬西ê「爽」ê感覺,閣敢若食著啥物毒品。毋過我看著in喙內底吐ê無半句臺語、英語,連華語都毋成,tshiūnn醉gâ-gâ ê人ga̍uh-ga̍uh唸ê發音——抑是講較準ê,是murmur爾爾。

  「敢講in kā意識mā攏偷走矣?

  進峰!萬不二汝入去會予in改造到爸母認捌buē出來欲按怎,he就無人通好賠償到原全mā無定著矣!」

  我這馬敢若頭前有兩个選項,但是我毋知欲揤佗一个鈕仔。這比我揀tá一个國文選項是正確發音閣較予人感覺心肝若針咧ui。

  這个時陣,我看著有一个佮我仝沿ê穿制服ê少女勻勻仔行過來。

  「He是若玲ê仝一間學校ê同學mah。遮爾晏嘛欲來賣語言……,敢有遐好趁?」

  伊揤電鈴,kā神祕店員問幾句,竟然隨予giú入去內底!女同學傷過驚惶,但是就算硬欲lìng開,mā無法度——毋知是講袂贏店員抑是伊力頭傷過大。毋過這號時陣,我才看著女同學ê面:

  「若玲!」

  我強欲發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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